01

不(bu)刷不(bu)知(zhi)道，一刷嚇一跳。

這個夏天，比外賣小(xiao)哥還忙碌的，是活躍(yue)在各(ge)大視(shi)頻平臺上(shang)的帥哥和美女(nv)領(ling)隊們，他們的Vlog大同小(xiao)異：

“大家好，我是(shi)(shi)(shi)小X，歡迎收看95后(hou)新(xin)疆領隊的帶隊日(ri)常。起床、洗漱(shu)，出發去接(jie)(jie)機(ji)了(le)...今天要接(jie)(jie)待的是(shi)(shi)(shi)一(yi)位90后(hou)小哥哥，預算7000，最后(hou)只花了(le)4999；第(di)(di)一(yi)站(zhan)賽里(li)木湖，第(di)(di)二(er)站(zhan)薰衣草莊園...第(di)(di)六站(zhan)獨庫公(gong)路；吃的是(shi)(shi)(shi)正宗烤(kao)全羊，住的是(shi)(shi)(shi)景觀民宿，全程豪華(hua)商務車... 我們是(shi)(shi)(shi)4-6人純玩小團(tuan)，如果你也想來(lai)新(xin)疆，留下時間和人數，我來(lai)給你安排。”

從(cong)流量曝光的(de)角(jiao)度看，這一類視(shi)頻(pin)(pin)效果(guo)一般(ban)都不(bu)差(cha)。但深究就會發現，這些高(gao)顏值(zhi)領隊(dui)幾(ji)乎都是虛構的(de)--很多賬號用(yong)的(de)根(gen)本不(bu)是從(cong)業者的(de)真實形象(xiang)，而是盜用(yong)一些網紅、健身博(bo)主、模特等群體的(de)照(zhao)片(pian)或視(shi)頻(pin)(pin)，作為(wei)混剪素材，用(yong)來運營賬號。

更(geng)離譜的是(shi)，這(zhe)些賬號(hao)生產的內容存在兩個明顯的問題：

第一，內容極其相似(si)。視頻開頭先亮(liang)身(shen)材，男領(ling)隊洗澡+健身(shen)，露出八塊(kuai)腹肌，女領(ling)隊黑絲+瑜伽、或是身(shen)材曼妙(miao)地從床上起來。總(zong)之，就差把“我要擦邊”寫在臉(lian)上。接著切(qie)換七八個景點，展現帶游客玩耍的鏡頭，最后引導咨(zi)詢。 

第二，盜用同(tong)一張臉，在(zai)(zai)(zai)不同(tong)平(ping)(ping)臺分發。比(bi)如(ru)，一位(wei)帥哥領隊(dui)，他在(zai)(zai)(zai)A平(ping)(ping)臺叫(jiao)(jiao)(jiao)小A，在(zai)(zai)(zai)B平(ping)(ping)臺叫(jiao)(jiao)(jiao)小B，在(zai)(zai)(zai)C平(ping)(ping)臺叫(jiao)(jiao)(jiao)小C，甚至在(zai)(zai)(zai)同(tong)一個平(ping)(ping)臺，也有(you)ABCD...不同(tong)的名(ming)字，主打就(jiu)是(shi)“過了這(zhe)個村，還有(you)這(zhe)個店。”

筆(bi)者在某書(shu)隨意找了(le)一位新(xin)疆(jiang)美女領(ling)隊小A，問她是(shi)(shi)(shi)不(bu)是(shi)(shi)(shi)本人帶隊，她回(hui)答是(shi)(shi)(shi)。但通過好(hao)友后，對方第一句(ju)話就是(shi)(shi)(shi)問我(wo)，是(shi)(shi)(shi)不(bu)是(shi)(shi)(shi)從某音來的(de)。這(zhe)滑稽(ji)的(de)一幕差點把我(wo)逗笑了(le)，說明不(bu)同平臺(tai)的(de)“小A”可(ke)能是(shi)(shi)(shi)不(bu)同的(de)人在運營。隨后我(wo)再確認她是(shi)(shi)(shi)不(bu)是(shi)(shi)(shi)小A，她依然回(hui)答是(shi)(shi)(shi)。

但當我進一步詢問：“能否把你的服務(wu)寫進合(he)同？”她卻說：“咱(zan)(zan)們只要提前預約(yue)好，到時候會讓(rang)咱(zan)(zan)們的領隊預留好團期的。”

前面(mian)還以“小(xiao)A”自(zi)稱，后面(mian)就變成“咱們領隊”。這個(ge)回答再次暴露出，現在跟我(wo)說話的，不(bu)是小(xiao)A本人(ren)。如此明(ming)顯的漏洞，為什么還會有消費者上當？

專做(zuo)精品小包(bao)團(tuan)的新疆(jiang)本(ben)地(di)旅(lv)行社(she)負責人Q總，聽聞此(ci)事(shi)后笑(xiao)了笑(xiao)，他告訴環球旅(lv)訊：

“被(bei)異性(xing)吸引或者(zhe)被(bei)美好的事物吸引，本身就(jiu)(jiu)是(shi)(shi)一個(ge)合理(li)且(qie)正(zheng)當的消(xiao)費理(li)由。但現實生活中(zhong)，帥(shuai)哥和美女從來(lai)都(dou)是(shi)(shi)稀(xi)缺(que)資源(yuan)，指望(wang)在(zai)新(xin)疆的領隊(dui)中(zhong)冒出那么多(duo)，是(shi)(shi)不(bu)可能(neng)的。不(bu)看(kan)具體行程就(jiu)(jiu)下單的，我(wo)只能(neng)勸大家還是(shi)(shi)擦亮眼睛，謹慎一點。”

“而且，我(wo)認為(wei)這種行為(wei)并不屬于所見即所得的電商模式(shi)，它(ta)主要就(jiu)是(shi)在販賣一(yi)個(ge)場(chang)景、一(yi)場(chang)美好的期望(wang)，在游客(ke)落地的那(nei)一(yi)刻(ke)，泡沫也就(jiu)破裂了(le)。說(shuo)白了(le)，這些旅行社就(jiu)是(shi)利用信息差來(lai)拿捏(nie)消費(fei)者心理，賭他們分不清真實世界(jie)和(he)虛擬世界(jie)。”

需要注意的(de)是(shi)，用高顏(yan)值異(yi)性(xing)元素(su)當(dang)誘(you)餌，再裹(guo)上(shang)美好的(de)旅行(xing)場景做包裝，這種(zhong)(zhong)“擦(ca)邊”引流的(de)方式看似迎合消費(fei)者胃口，實則卻有(you)可能是(shi)旅行(xing)社的(de)一(yi)種(zhong)(zhong)新型(xing)殺豬盤(pan)。 在今(jin)年315當(dang)天，就有(you)博(bo)主實測被宰(zai)，同(tong)行(xing)被宰(zai)的(de)還有(you)另(ling)外4名游客，都是(shi)看了同(tong)一(yi)個(ge)帥哥領隊報的(de)團。

（圖源(yuan)：小紅書）

試想，你(ni)滿懷期待(dai)想要(yao)一位(wei)八塊腹肌(ji)的歐巴領(ling)隊，度過一段美(mei)好的包團之旅(lv)，結果實際領(ling)你(ni)游(you)玩的卻(que)是“歐巴的爸”，一名普通的司機大爺，甚至還可(ke)能挺著(zhu)啤酒肚，你(ni)該(gai)作何心情(qing)？

02

此(ci)外，筆者還發現這類賬號發布的(de)IP地(di)(di)(di)址大多(duo)(duo)與目的(de)地(di)(di)(di)相悖，除了(le)新疆(jiang)多(duo)(duo)發，北京、川西、呼倫貝爾等熱門(men)目的(de)地(di)(di)(di)也很集中，但發布地(di)(di)(di)址卻顯示(shi)在江西、湖南等地(di)(di)(di)方(fang)居多(duo)(duo)。

這(zhe)很難(nan)不(bu)讓人猜想，背(bei)后(hou)是否(fou)已經形成了異地合作的產業鏈--賬(zhang)號運營(ying)方負(fu)責收(shou)客(ke)，目的地旅行社負(fu)責接客(ke)。

顯(xian)然確有存(cun)在。“之前也有類(lei)似的(de)人找過(guo)我們談合作，但(dan)因覺得太(tai)假，且容易損(sun)壞我們旅行(xing)社的(de)名聲(sheng)，就拒絕(jue)掉了(le)。”Q總(zong)雖然堅決抵制這(zhe)種(zhong)行(xing)為，“但(dan)不得不承認(ren)，他(ta)們的(de)賬號流量老好了(le)。”

這就(jiu)難免會有同行動搖，畢竟正(zheng)規(gui)的(de)旅行社(she)都說收客太難。就(jiu)像(xiang)這位網(wang)友所(suo)說的(de)：“我老板也讓我用他(ta)做視(shi)頻，但(dan)是我沒做，給他(ta)各種洗腦，后來(lai)他(ta)開始自己上鏡了。”

Q總還告訴筆者，真正(zheng)的(de)新疆(jiang)領隊，一天(tian)的(de)行程忙得飛起，早上根本就沒時間洗(xi)澡、鍛煉啥(sha)的(de)。

“我(wo)們領隊一般(ban)10點半或11點出發帶(dai)(dai)團，早上起(qi)來(lai)第一件事先叫客(ke)(ke)戶起(qi)床，然后(hou)快(kuai)速(su)吃(chi)早餐，保證自(zi)己有帶(dai)(dai)團的(de)(de)精力(li)。有些(xie)客(ke)(ke)戶不(bu)習慣新(xin)疆的(de)(de)時差，起(qi)得(de)早，還得(de)提前去陪(pei)他(ta)們。接著按照既定的(de)(de)行(xing)程，給客(ke)(ke)戶開(kai)車，買門票，進入景(jing)區陪(pei)他(ta)們拍照、飛無人機，出來(lai)后(hou)帶(dai)(dai)他(ta)們吃(chi)飯，下午基本是一樣的(de)(de)流程。”

“需要的話，還(huan)會(hui)給客戶(hu)安排(pai)篝火(huo)、派對、燒烤等(deng)(deng)活(huo)動(dong)，陪他們盡情體驗。等(deng)(deng)到晚上再將(jiang)他們安全送回酒店，然后給他們導無人機(ji)素材、傳照(zhao)片(pian)。客戶(hu)在群(qun)里聊天(tian)(tian)的話，還(huan)要看(kan)情況回復消息，一(yi)般等(deng)(deng)到凌(ling)晨1點左右，才(cai)能卸下疲(pi)憊去睡覺，第二天(tian)(tian)重復以上操作。”

所以，更(geng)關(guan)鍵的問(wen)題在于，這種“擦(ca)邊(bian)”引流的流量(liang)玩法(fa)，能不能杜絕？

就目前來(lai)看，或許很(hen)難，因為新(xin)賬(zhang)號(hao)還在不(bu)斷出現(xian)。就連被盜用肖像的(de)博主(zhu)本人，搜(sou)集證據(ju)都投訴(su)無果，更別提游(you)客了(le)。他們在短(duan)短(duan)幾(ji)天的(de)旅程內，更難等到(dao)反(fan)饋結果，最后只能發避雷(lei)帖宣(xuan)泄。且就算投訴(su)成功了(le)，對于賬(zhang)號(hao)運營(ying)方而(er)(er)言，損失的(de)也不(bu)過是一個(ge)賬(zhang)號(hao)而(er)(er)已(yi)，大不(bu)了(le)再多起幾(ji)個(ge)。

一(yi)家在(zai)澳大利亞做(zuo)定制游的旅行社品牌(pai)Sun in Mel Pty Ltd（陽光(guang)墨爾定制自(zi)由行），其負責人S總也恨透了平臺上的詐騙行為，他向環(huan)球旅訊透露，這種(zhong)“擦(ca)邊”引流通常還會伴隨著低價誘惑。

“定(ding)制旅游最大(da)的成(cheng)本，是時間和專業，但(dan)客(ke)人看不見。騙(pian)子最大(da)的成(cheng)本，是幾句漂亮話(hua)和一(yi)堆假照片(pian)。客(ke)人之所(suo)以踩坑，往(wang)往(wang)是合同里(li)對 “誰來帶團” 的約定(ding)含糊其辭，唯一(yi)明確的可能(neng)只有(you)一(yi)句話(hua)：限時特價。”

“這很現實，也很割裂--做事認真的人(ren)在(zai)旅游行業，很難干過(guo)騙子(zi)，仿佛騙子(zi)天然就是流(liu)量(liang)寵兒，而(er)平(ping)臺(tai)(tai)幫他們放(fang)大到了(le)極致。最(zui)終你會發現，平(ping)臺(tai)(tai)要流(liu)量(liang)，游客要便宜、要好看，真正值得(de)的東西沒(mei)人(ren)在(zai)意。”

劣幣驅逐良幣，是行業的(de)悲哀，S總這番(fan)話著實(shi)令人(ren)唏噓(xu)。“擦(ca)邊”領隊大(da)(da)行其道(dao)，往小了說是誤導(dao)性宣(xuan)傳，往大(da)(da)了說，與平臺(tai)監管失責脫(tuo)不(bu)了干系，但(dan)平臺(tai)目前似乎也很無奈。

“要知道(dao)，社交(jiao)平(ping)(ping)臺和純(chun)電商(shang)(shang)平(ping)(ping)臺不一樣(yang)，前者包(bao)含內(nei)容和社交(jiao)兩種屬性，商(shang)(shang)業交(jiao)易路徑并(bing)不完整。一旦交(jiao)易跑到平(ping)(ping)臺之外(wai)，監(jian)管就很難真正落地。可騙子呢？換個賬號(hao)馬甲(jia)，照樣(yang)能靠著平(ping)(ping)臺算法搞虛假宣(xuan)傳(chuan)，繼續行騙。”S總感嘆道(dao)。 

天(tian)上(shang)不(bu)會(hui)掉(diao)餡餅(bing)，或許(xu)，正如Q總所言，只能祈禱(dao)客(ke)戶自己擦亮眼睛，看到帥哥美女，可以咨(zi)詢，但(dan)不(bu)要輕易沖動下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