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
最近起猛了，在網(wang)上沖浪刷到不少旅游貼，其(qi)中一(yi)條配(pei)文是：有沒有文旅宣傳不到位，但是值(zhi)得(de)一(yi)去的景點，自然景觀要好的？

沒想到底(di)下的(de)高贊回復是(shi)：可以(yi)去第一批文保單位里(li)找，那(nei)些你不太了(le)解(jie)或者沒太聽(ting)過的(de)地方，應該都(dou)還(huan)可以(yi)。

懂行的甘(gan)肅網友隨即附和，“太機(ji)智了，我就是優(you)先從國一、國二里選。”

也有很多剛出新手(shou)村的旅游小白一臉懵(meng)逼，熱(re)心腸的網友干脆做起了科普(pu)：

• “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，簡稱國一，1961年由國務院公布，共計180處，大多是國之瑰寶，其中有很多文物古跡，同時也是世界文化遺產。”
• “比如，知名的有莫高窟、龍門石窟、大雁塔、普寧寺、故宮、萬里長城、布達拉宮、頤和園、周口店遺址、大明宮遺址......”

不(bu)難發(fa)現，為了(le)找(zhao)一個(ge)有獨特游玩價值的(de)“高質量景(jing)點”，這屆年(nian)輕人(ren)沒少(shao)花心思。

話說回來，通(tong)常聊到景區(qu)話題，很難繞過5A，畢竟5A代(dai)表(biao)了(le)國內景區(qu)門面。

然而，隨著過去十幾年，國內(nei)休閑旅(lv)游的(de)快速發(fa)展，走南闖北見慣了大場(chang)面的(de)年輕人，對于A級景區開始祛魅(mei)了。

社交媒體上(shang)(shang)，諸如“你覺得哪(na)(na)個5A景區水分最大？”“真(zhen)正配的(de)上(shang)(shang)5A的(de)景區有哪(na)(na)些？”之(zhi)類，對于部分5A景區成色的(de)質疑貼，肉眼可(ke)見(jian)的(de)增多。

比如有江(jiang)蘇網(wang)友吐槽，“江(jiang)蘇很(hen)多(duo)景(jing)點都很(hen)水，南通濠河、泰(tai)州溱湖、鹽(yan)城麋鹿園等等，不知道怎(zen)么評上5A的(de)。”

氣性大的(de)廣東網(wang)友更是直接(jie)拋(pao)出暴論(lun)：

“講真的，別(bie)再(zai)看5A級景區這種title了(le)，就拿廣(guang)東來說，連順德的長鹿(lu)游樂場(chang)、廣(guang)州的白云山(shan)都可以(yi)5A。”

“說(shuo)實在的，只(zhi)要(yao)花(hua)錢把硬(ying)件設施搞(gao)好，符合一套(tao)標(biao)準，達到(dao)一定的接待能力，什(shen)么地方都(dou)可以評上(shang)5A，5A跟景(jing)區的獨特性、稀缺性可以說(shuo)毫無關系(xi)。”

“我現在就看世遺和國(guo)一(yi)。比(bi)(bi)如，大足石刻（北(bei)山(shan)和寶頂(ding)山(shan)）既是世界文化遺產(chan)也是國(guo)一(yi)，參(can)觀體驗真的很炸裂，世遺里有(you)些是自然遺產(chan)，風(feng)景和生物多(duo)樣性確實(shi)不同凡響，比(bi)(bi)如黃(huang)山(shan)、武夷山(shan)、張家界。”

理(li)性來(lai)看，年輕人(ren)的(de)一些(xie)觀點(dian)顯然過(guo)于(yu)激進(jin)——但(dan)不可否認的(de)是(shi)，在現有358家5A級景區中，其景區資源稟賦天差地別，做不到國一、世遺那樣大(da)眾(zhong)能普遍接受(shou)的(de)公信力(li)。

這(zhe)也解(jie)釋了，為什么(me)這(zhe)屆年輕(qing)人(ren)不再迷信(xin)5A級景區，開始回歸第一批“老祖宗嚴選(xuan)”了，就好比很多系列影視(shi)劇，第一季往(wang)往(wang)都(dou)是最經(jing)典(dian)的。

02

實(shi)際(ji)上，除(chu)了(le)景區資源稟賦參差不齊之(zhi)外，過(guo)去十幾年(nian)A級(ji)(ji)景區數量狂飆突進(jin)，造(zao)成“A級(ji)(ji)景區通脹”現象，不但漸(jian)漸(jian)讓游(you)客(ke)審美疲(pi)勞，也讓很多景區進(jin)退(tui)兩難。

不妨先來(lai)看一組官(guan)方數據：

• 2012年末，全國有A級旅游景區6042個，全年接待游客，29.26億人次，總收入2893.93億元。
• 2024年末，全國共有A級旅游景區16541個，全年接待游客67.6億人次，總收入4814.2億元。

做(zuo)個簡單(dan)的(de)(de)計算，2012年到2024年這十余年間，全國A級(ji)景區(qu)數(shu)量增(zeng)加超過1萬家(jia)(jia)，但平(ping)均每(mei)家(jia)(jia)A級(ji)景區(qu)的(de)(de)年營(ying)收卻(que)從2012年的(de)(de)0.48億元(yuan)，降到了2024年的(de)(de)0.29億元(yuan)。

用景(jing)區(qu)操盤手A總的話來(lai)說，除了少(shao)數(shu)頭部(bu)4A/5A級景(jing)區(qu)，能維持(chi)較為可觀的收(shou)入之外，大部(bu)分削尖(jian)腦袋評上A的景(jing)區(qu)，并(bing)沒有撈著(zhu)多少(shao)實際好處。

“說句(ju)不好聽的(de)(de)，很多低A級(ji)(ji)景(jing)(jing)區(qu)就(jiu)是來(lai)湊數(shu)的(de)(de)，除了(le)一塊(kuai)A級(ji)(ji)景(jing)(jing)區(qu)的(de)(de)牌匾，景(jing)(jing)區(qu)自身軟、硬件，運營服務能力并(bing)沒有多少提升(sheng)；甚至有些景(jing)(jing)區(qu)升(sheng)A之后，隱形(xing)支出成(cheng)本大增，導(dao)致(zhi)本就(jiu)不富(fu)裕的(de)(de)景(jing)(jing)區(qu)，日子更加艱難了(le)。”

“加上近幾年(nian)，地(di)方對(dui)景區服務監管加強，大(da)小是(shi)個部門都(dou)來景區檢查，今(jin)天消防來、明天工商來，后天公安來，就是(shi)不(bu)見游客來......”A總直言，自己沒趕(gan)上好時候，現(xian)在升A，弄不(bu)好就是(shi)虧本賺吆喝。

一(yi)個扎心的(de)現(xian)狀是，很多(duo)景區(qu)掛(gua)了一(yi)墻(qiang)的(de)牌子(zi)，但是老(lao)板臉上卻掛(gua)不住笑容。

歸根到(dao)底，以往(wang)靠評(ping)A來(lai)盤活景區生意的(de)路徑(jing)已經行不通，而(er)一(yi)些升(sheng)A成功的(de)景區，為了(le)收回往(wang)里投入的(de)巨資(zi)，只能想盡一(yi)切辦法把成本轉嫁到(dao)游客(ke)身上。

其中，最被游客所詬(gou)病就是“景區(qu)大門越建(jian)越遠”“不(bu)坐(zuo)接(jie)駁(bo)車(che)，就要走十幾公里路”，一門心(xin)思地通過接(jie)駁(bo)車(che)、觀光車(che)等(deng)方式(shi)來“創收”，進一步導致游客口碑急劇下(xia)滑。

在A總看來，這種(zhong)寅吃卯糧的(de)做法無(wu)異于飲(yin)鴆(zhen)止渴(ke)，景區口碑(bei)坍塌后，游(you)客量必然大(da)幅萎縮，反倒(dao)加速了景區的(de)衰(shuai)敗。

可(ke)悲(bei)的是，為了維持“A級”標準的體面，后(hou)續景(jing)區的維護運(yun)營成本依(yi)然高企，導致(zhi)部分景(jing)區在研(yan)究“景(jing)區大(da)門建(jian)多(duo)遠(yuan)”的思路(lu)上越(yue)走越(yue)偏(pian)。

長此以往(wang)，“升A”不但沒能成為搖錢樹，反(fan)而透(tou)支了景區的生命力(li)，讓(rang)整個(ge)行業都陷(xian)入了“投入大、口碑(bei)差(cha)、收(shou)益低”的死(si)循環，最終(zhong)難以為繼。

03

事實上(shang)，近(jin)年許多(duo)地方文旅也注意到了問(wen)題的嚴峻性，開始通過整(zheng)改、摘牌(pai)、降(jiang)級等(deng)方式倒逼(bi)景區提(ti)升整(zheng)體(ti)服(fu)務水平。

比(bi)如，今年5月，海(hai)(hai)南(nan)就對當地(di)蓮花山文(wen)化景區、海(hai)(hai)南(nan)永(yong)慶文(wen)化旅游(you)景區、海(hai)(hai)口白沙門公園、海(hai)(hai)口瓊州文(wen)化風情(qing)街等9家(jia)A級旅游(you)景區作出了取消(xiao)等級處理(li)。

再往(wang)前，2023年(nian)山東(dong)省22個4A級旅(lv)游(you)景區由(you)于(yu)年(nian)度(du)復核檢查嚴重(zhong)不達標或存在嚴重(zhong)問題，被予以摘牌、降級、限期整改等處(chu)理，也一度(du)引發廣(guang)泛關注。

有景區(qu)復核不(bu)過關(guan)被動摘(zhai)牌的，也有景區(qu)主動放棄A級(ji)景區(qu)稱號(hao)的。

就發(fa)生(sheng)在(zai)最近，上(shang)海書院人家由(you)于業務調整(zheng)于今年3月27日申請取消了3A級旅(lv)游景區稱號(hao)。

在(zai)業(ye)內人士B君看來(lai)，“一些景(jing)區(qu)主動放(fang)棄(qi)A級景(jing)區(qu)稱(cheng)號，大部分原因還是經濟賬算(suan)不過(guo)來(lai)，還多了許多標準上的(de)束縛，有時候(hou)放(fang)下包袱，反而更利于(yu)景(jing)區(qu)自主發(fa)展。”

“不說遠的(de)(de)(de)，像基(ji)礎的(de)(de)(de)的(de)(de)(de)游(you)客中心、游(you)步道、停車場、第三衛生間等(deng)等(deng)，有些(xie)景區還要建索道，為了升(sheng)A要投入(ru)大量成本去進(jin)行景區設施的(de)(de)(de)建設和改造(zao)。”

話再說回來(lai)，盡(jin)管現階段A級景區(qu)面(mian)臨很多游(you)客的質(zhi)疑，但從目前的趨勢來(lai)看，4A升5A這一批景區(qu)的意(yi)愿是最強的，畢竟5A仍然(ran)代表了國內景區(qu)的天花板。

從游(you)客(ke)層面來看(kan)，這屆游(you)客(ke)不再盲從A級景區，根本原(yuan)因是游(you)客(ke)的旅游(you)喜好已經發生巨變。

以前旅(lv)游(you)是(shi)“上車睡覺，下(xia)車拍(pai)照”，主打一個人到(dao)了就(jiu)好。

現在，這屆(jie)年(nian)輕人去“國(guo)(guo)一(yi)”“世(shi)遺”之前(qian)，先看(kan)國(guo)(guo)家地理相(xiang)關(guan)文章、紀錄(lu)片甚至歷史書，還會利用當地博物館提供的(de)知識索引，追求(qiu)的(de)是精神上(shang)富(fu)足。

就像一位游客所說，歷(li)史古建(jian)和(he)博物(wu)館里的文物(wu)并(bing)不是因為古老(lao)本(ben)身而值(zhi)得尊重(zhong)，而是它們的形式感確實更(geng)復雜、更(geng)精細(xi)，更(geng)難以復現，是很(hen)高級(ji)的審美。

真東西看(kan)多了，也就不太容易被粗糙的贗品糊弄。